能考上未央高中的学生本来就只有10%，所以在上高中以前，时小砚一直都是学校里数得上号的优秀学生。

  在顺境中学习就像在顺水中行舟一样，不仅不费力，还特别舒坦。

  高中于她而言，完全就是逆流而上，累得要命不说，可能费了老鼻子劲儿呢，结果还倒退了！

  于她而言真的是：心太累了，我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明年这个时候就解放了，时间已经过了三分之二。”晏锦书冷静地说，“这样说你有感到轻松一点吗？”

  时小砚大大地叹息了一声，说：“未央给了我一席之地，就是为了看我苦苦挣扎吧……”

  “不要给自己想退路，否则你会退无可退。”晏锦书严肃地说。

  他本来也是想要安慰她的，可未央高中的情况和义务教育阶段不一样。

  九年义务教育阶段，不管学生的学习能力如何、成绩如何，都在同一所学校里接受教育，差距很容易就拉开了，因为有些人真的是不喜欢学习。

  可是能考进未央的人，全都是从小学习成绩就好的。

  这种时候，你哪怕是拼尽了全力，都有可能是在原地打转，因为别人也在努力，而想要在优秀的人里面脱颖而出，那是很难的！

  高中阶段的学习，完全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大家都有一样的压力，所以拼的就是谁更努力、坚持得更久。

  如果没有过人的天赋，那至少要做到足够的勤奋。

  他可以安慰她，在高考以后，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有的是时间，但在这个时期，他是不会帮她想退路的，更不会助长她打退堂鼓的思想。

  他就站在她背后，宛如一道墙，她若想后退，定会撞在他这堵墙上，所以在这一年里，哪怕是用逼的，她只能向前冲。

  时小砚知道高中时间有多宝贵，这么说吧：上了高中以后，就连实在绷不住了，崩溃和脆弱的时间都要尽量缩短，要省下来时间来搞学习！

  她闭着眼睛不看，也能感知到晏锦书的存在，因为能闻到他身上甜甜的香味。

  她声音闷闷地问起：“书哥，你有一个人去过医院吗？”

  “没有。”晏锦书在念小学以前是医院的常客，这11年来身体还不错，只因为流感在医院打过一次吊瓶。

  他上医院的标配就是父母一起陪同，两人是有明确分工的，妈妈陪他问诊，跟医生沟通他的病史和此次病症变化，在他身边照顾，爸爸是司机兼跑腿，提供挂号、缴费、拿药、买饭、照顾两母子等一条龙服务。

  “我有。”时小砚声音低低地说，“上次要不是我肚子疼，那两个扑街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你也不会因此受伤。事后我越想越气不过大姨妈害我，就想去医院看看有没有治疗的办法，我妈说女生都是这样的，她年轻的时候也痛，根本没必要给医院送钱。我就自己去的。”

  晏锦书都说过很多遍了，他是个男人，受点伤没关系。

  但她却一直放不下，心里老是惦记着过去，那太分散学习精力了啊！

  “第一次一个人去医院，有点紧张，以至于我的感官都敏锐了起来，就连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都被放大了。身边都是病人和病人家属，我自己挂号、排队、看医生，莫名地觉得自己像一座孤岛。然后我播放了自己喜欢的歌，把音量开大，喜欢的人的声音就在耳边，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他，那一刻我感觉很好。”时小砚忽然抬头望着晏锦书说，“我突然就有了勇气，不管是要一个人打针，还是一个人生孩子，我都可以了！”

  这个经历乍然听起来，好像是她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可内核其实是个孤独的悲剧，所以晏锦书觉得在这个时候指出来说“你一个人生不出孩子”，也不太恰当。

  “所以人还是得有点儿热爱、有点儿信仰啊，我在那一刻，充分理解了欣欣子追星的快乐，原来有些人，真的可以给别人力量和勇气。”

  “你听谁的歌这么管用？下次我也试试。”晏锦书还挺感兴趣的。

  “你不需要它，书哥。”时小砚不无羡慕地说，“林阿姨一定会陪你，你有妈妈就足够了。”

  她说的是事实，可她也有妈妈，却还是一个人去的医院。

  晏锦书想了半晌，终是说：“下次，你可以叫我陪你一起去，我可以帮你跑跑腿什么的。”

  人在特殊环境下会暴露自己的脆弱，医院就是这样的环境。

  “不用啊，书哥，有了这次的经验以后，我能做到的事又变多了，以后再去就是轻车熟路，我没问题的。”

  有句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时小砚家跟晏锦书家比起来，那确实是实穷，所以她比他成熟、比他独立，都是必然的。

  若有人宠爱你，很多东西是不必学；若无人宠爱，就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

  “这跟有没有经验没关系，而是生病的时候有人陪着一起看医生，意味着有人关心你。”晏锦书设身处地想了想，就觉得这种时候，病人会需要陪伴和关心。

  时小砚“哧”地一声笑了，笑得眼角挂泪。

  17岁的少年都懂的事，她的妈妈却不懂。

  但这也没有办法，于她的父母而言，提到医院，想到的就是“花钱”二字，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最怕的就是突然增加开支。

  但晏家却没有金钱的烦恼，所以他们可以充分考虑病人的情绪。

  《寄生虫》里有一句台词说：“如果我和她一样富有，我一定比她更加善良。”

  时小砚认可这个观点，纯粹的善良和单纯，是需要金钱保护的。

  “书哥，你知道吗？就算是不了解你的人，只要一跟你接触，都能感受到，你是被关爱着长大的，因为你很善良、能共情，自然地就会关心别人，所以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是合理的，你是大部分女生会喜欢的类型：长得好看，还很温柔。”

  【我有很多很多次一个人上医院的经历，平时小病就不说了，重感冒严重到半夜一个人去急诊吊瓶、做胃镜、做手术，都是我一个人。我是很懂得关心别人，同时又很独立的人，所以，我会陪别人看病，但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只要我不觉得悲惨，悲惨就打不倒我。在医院里听歌的感觉很好，选你喜欢的人唱的歌，让他陪你，世界就像是只剩下了你和你喜欢的人一样，当下就变得愉快起来。（当然是戴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