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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2 / 2)


  当真是……任谁也没她这么大的心!

  夜越发深沉,周和以默默蜷缩着身板往最里侧缩了缩,别扭地闭上眼睛。

  ……

  再睁眼,已是次日丑时三刻。

  冬日里天亮得晚,常松记挂着陆老爷下葬之事,夜里睡不踏实。丑时一到,他便起身,早早打了热水来敲主子的门。长安睡得沉,本以为身旁有人会睡不着的王爷被一阵响动给惊醒,刷地睁开眼,盯着床帐好半天没缓过神。

  居然真睡着了?

  他盯着床帐,神情还带着几分恍惚。长手长脚地缩在褥子里,胳膊不小心碰到一只手,他瞬间便又是一僵。

  常松敲了好半天,长安才勉强将自己从瞌睡虫的深渊拉扯出来。眯眼一瞧漆黑的窗外,她哀叹了几声,硬着头皮起床去收拾。

  周和以脸朝墙,恪守着‘非礼勿视’的君子风度。

  长安不知他心里坚持,自己收拾好就来收拾他。等周和以再次被她轻易拖起来,套衣裳,束发,他的心情已然麻木。

  这女人就是天生神力,错不了了。

  等长安替自个儿以及周和以收拾好,常松已经端了吃食在门外候着。这个时辰也没工夫去捣鼓吃食,长安硬塞了几口硬邦邦的窝窝头,灌了几大口热水。拖起还在细嚼慢咽吃得仿佛在吞毒药似的溧阳王爷,立刻去陆家。

  天色还黑,路上一个人没有,到陆家,昨日找好的抬棺人早就等在门前。

  几人推门进去,长安让陆承礼亲自封得棺木。其实棺木订好后,其他的不必长安一一操心。陆老爷是个妥帖人,早知自己时日无多,一年前就已然为自己备好身后事。长安只需听常松的,按照安排走即刻。

  封了棺,抬棺人抬着陆老爷去陆家祖坟,就黑下了葬。

  陆承礼一路都安静得不像话,长安有心安慰却不知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便让他给陆老爷多磕几个头,摔盆,捧牌,一切从简。如今他们这情形,也没那条件去讲究。不过这葬礼虽简陋,这一番操持也算对得起陆老爷。

  长安付了抬棺人辛苦钱,三人离开墓地之时才将将午时。

  日头一晒,头眼发花。陆家二房果不其然如长安所料,兄弟七个将陆承礼家的小院门给堵得死死的。陆老二更是插着腰在门口志得意满地叫嚣,那模样,是非叫长安陆承礼给他磕头认错不可。长安素来有先见之明,昨夜将能安排的都安排妥当了。

  周和以旁敲侧击的,这才弄清楚事情原委。

  嗯,都说大盛溧阳王文韬武略足智多谋什么都好,就有一处不尽如人意,那便是为人特别记仇。周和以从得知了这事儿,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默默记下了。

  既然要走,那该备的东西都要备上。

  常松去市集里租车,长安则带着周和以去采购日常用品。周和以眼睁睁看长安一个小女子干劲十足,恨不得将半条街都买下来。

  走得累了,两人便在一个路边的小面摊上要了两碗阳春面。

  周和以看着清汤寡水的面,有点下不去手。

  “快点吃!吃完立即去乡下。”长安知道这傻子挑嘴。但如今这情况由不得他挑剔,“山路难走,不多吃点东西下去,路上定然要饿肚子的。”

  周和以眼眸微动,默不作声地将一碗吃光。

  长安刚叫摊主再煮一碗,抬头就看到常松赶着驴车回来。

  常松吃得快,几大筷子就吃干净。那边长安与周和以已经将买来的东西就都塞到车上去。银两有限,车本身就不大,这会儿塞多了东西就没地儿坐。长安身子娇小,上去挪挪,叠叠的,拨出了一小块空儿坐人。但这么一块,免不了又要挤在一处。

  一回生二回熟的,王爷第二次就更容易接受了些。还别说,大冷的天,挤挤才暖和。

  常松一甩缰绳,驾着车便走起来。

  这俱身子的娘家虽然与陆家隶属一个县城,但其实在县城下面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常松曾送陆老爷去过几次,路都认得。长安坐车上看远处层层叠叠的丘陵,清醒地认识到,她姜长安,真的死了,穿越到了一个没空调没暖气的古代。

  身边的傻子一路上都安静,长安本人也心神恍惚,便也没注意到周和以目视远方与山路的眼神幽幽的,根本不像个神志不清得傻子。

  天冷,车子赶得快。等三人到了,天色还没全黑。

  这是一个小山村,村口竖了石碑,上用隶书书了‘陈家村’三个字。远远看过去,村里大多数大半是粗陋的茅草屋。偶有几家殷实的人家,也不过盖得土坯屋。忽远忽近的犬吠声传来,有背柴的人从山道下来,看到长安就打招呼。

  “这不是二花吗?二花今儿是回来,带相公回门?”

  背柴火的是陈家村的半大姑娘,梳着俩大花辫子,头上戴了朵小花。她眼睛在长安身上转了一圈就落长安身边的周和以身上,不由地眼睛一亮。

  村里长大的姑娘,还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

  长安不认得她,但看她眼睛不老实,在一边不说话。那姑娘似乎也习惯了长安冷脸,自顾自地打听周和以叫什么,多大了,家中可有兄弟姐妹。周和以见又来一个更露骨的,总算明白。不是长安太不矜持,而是乡下姑娘都不懂规矩。

  中午的那碗面根本不抵饿,三个人都饿得不轻。长安看着完全陌生的人和村子,吩咐了常松赶车,赶紧在天黑之前赶到原主娘家。

  等车到了陈大山家门口,是一个五间土坯房的大院。院里打了井,门廊下挂了一溜的咸鱼,腊肉,看着家境殷实。井口边,一个正舀水淘米的人直起了腰。

  长安一眼就认出来,是原主的嫂子。

  陈李氏一看长安带着夫婿,驾车回来,车上鼓鼓囊囊的好像堆了不少东西,脸上立即就带了笑。她两手飞快地在衣裳上擦了擦,快步迎上来。

  “二花回来了?这是谁?妹夫么?哎哟,回门要早点回,路不好走,也该吃个中午饭?怎么这么晚才到家?”陈刘李头上还包着蓝布巾子,上来就想替长安卸东西。只是她手才碰到绳子,就被常松给按住。

  陈李氏笑脸一僵,转而冲屋里喊,“娘,娘!二花回来了!二花带着妹夫一起回来!”

  屋里正纳鞋底的陈王氏听到动静,趿了鞋子赶紧出来。

  长安站在驴车的边上,一扭头就对上个红袄子脸黑黄的老妇。比起陈刘氏这身半旧的,这老妇人倒是从头到脚穿得簇新。瓜子脸,很瘦,眼角褶子很深。只见那老妇站在长安三步远的地方,轮廓不错却十分浑浊的杏眼有些讪讪地看着长安。

  “回来了二花?”声音倒是轻弱,她扭过头,“快!快进屋去!夜里凉!”

  长安看了眼周和以,周和以全程都眼观鼻鼻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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