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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个蓄谋已久的冲动,这个世界竟然已(2 / 2)

  好学校的学生,一般不会在明面上搞校园霸凌,但是他们会自发形成小圈子,有的是家境好学习好的,有的是玩得开的,还有的是长得好的,再有就是以上几种兼而有之,像雅琪这样的“边缘人”是进不去他们的小圈子的。

  云蓁今天一到教室就大张旗鼓地从书包里往外掏东西,各种各样的零食,酸奶,掏到最后她瞪大了眼睛——云蓁拿出来两罐啤酒。

  雅琪认为云蓁撞了邪,周围的同学都这么认为,不过他们只看了一眼就不再感兴趣,云蓁和任何人都不熟,而且省实验的重点班,最多还是埋头学习的学生,其余任何事都与己无甚有关,皆是外物。

  “你有想过死吗?”云蓁突然问雅琪,很认真,雅琪斟酌着,看着她的脸色,说:“没有,我不敢。”

  云蓁说:“我听说死一点都不疼,就疼那么一瞬间,你就死了,死了就没有痛感了。”

  雅琪说:“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想要去死呢?”

  云蓁说:“跳楼,卧轨,跳海,撞汽车,上吊,喝农药,吃安眠药。”

  雅琪看着云蓁修长的手指一个个弯下来又折上去,最后,她对她伸出手,比出一个七来,说:“总共有七种方式。”

  雅琪轻声说:“还有割腕。”

  云蓁细细的眉毛微微一蹙,她美丽而苍白的脸上显出一股隐约的排斥来,“太残忍了,割腕不行。”

  雅琪说:“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总想着这个?”

  云蓁笑起来:“我没怎么啊。”

  她看着云蓁低下头,若有所思的样子,马尾乖顺地窝在肩膀上,侧脸的弧度精致又优雅,雅琪想,云蓁这样看上去天生就洁净又漂亮的女生,破天荒地和她聊天,居然聊的是这么可怕的话题,但愿她关于死的想象只是一番疯话罢了。

  可是很快,她就不这样想了,雅琪认定云蓁肯定是疯了,精神不正常了。

  她居然在语文课上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老师气得罚她站,她拿起书就走;

  生物赵老师一连好几次叫陈琳琳起来回答问题,她就在下面大声说,老师你能不能别老是找借口骚扰漂亮女生了,你真的好猥琐,赵老师气得面孔煞白,抡起书拍在她桌上,她拿出手机说你要是动我一个指头我马上报警;

  她还在班主任的课上咯吱咯吱吃薯片,刷的一声拉开易拉罐,粗鲁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动静很大,邓老师也好像被惊呆了,他有点手足无措,以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询问云蓁,问她有什么问题。云蓁说没什么问题,她很好,可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同学们交头接耳,窸窸窣窣地说话,离得远的互相以眼神交流,雅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邓老师终于生了气,让云蓁要吃出去吃,她像是终于测到了邓老师的底线,她从善如流地站起来,对邓老师说:“老师,你是个好人,今天是我不对,你别生气,我走了,拜拜。”

  然后她们全班同学就眼睁睁看着云蓁乒乓作响收拾好书包,一转身,迈开长腿,潇洒地走了。

  所有的同学连同邓老师一起目送她出了门,目光交换,同时传递出一个信息:她是不是疯了?

  云蓁走出校门,走在通往常去的那片海滩的路上,她拍拍途中的一棵大梧桐树,说:“嘿,又见面了,还是我。”

  度过了无所事事的叁天,云蓁毫无悬念地厌烦了。如果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一天了,那真的比杀了她还难受。她的世界居然能如此狭窄又逼仄,一个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冲动,一封精心酝酿许久的遗书,这个世界就这样把她逼到了尽头。

  她就像一只陀螺,被空虚抽了一鞭子,开始碌碌地旋转,世界这么大,却没有地方能让她转动。

  现在看来,她只有真正去死上一回,才可能破解这个怪圈。

  她去死了,无非就是叁个答案:第一,顺利从这个时间循环里逃出来;第二,直接死了,什么都没了;第叁,逃离失败,她还是困在循环里。

  即使只有叁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值得试一试。

  云蓁坐在海边,下定了决心:她要找个人做爱,尝试一下“性”这个东西以后,她就能毫无遗憾地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