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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这样,他仍然不会惹人厌烦,甚至会让一些年长者担忧地嘟囔着[慧极必伤],更加怜惜起这个孩子,但另一些人,想必会因为被戳破心里所想,顿时恼羞成怒。

  他不由地担忧起来,像太宰这样的人,实在太容易走上邪道了。

  过于透彻明晰的人,活着一定很累。

  要好好保护他,七海建人脑中滑过一道微弱至极的念头,那道念头闪得太快,就连他自己都没捕捉到。

  高专医务室。

  五条悟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黑色眼罩遮住那双天空延展似的眼睛。

  家入硝子无意识地去摸兜里的烟,刚取出半截,又想起她现在扮演的是私人医生角色,又硬生生将烟压回烟盒。

  能让两人心情如此糟糕的,无疑是那位被拯救的少女。

  宫本纱纪,女,16岁,鸟取县出生,并在一个月前,因为父亲调职转入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在此之前从未出过远门,从【窗】内部人员上报的材料来看,她绝对是个温柔体贴、良善细心的女孩。

  朋友众多,也很受欢迎,总的来说,风评极好,连说话都是慢声细语的。

  而这样一位少女,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狂乱地去寻找她的恋人那位名为治君的少年,以防病人乱动的束缚带竟然被她硬生生的撕断,即使精心保养的圆润指甲活活掀开,她也浑不在意。

  治君在哪里?她用偏执到极致的语气说:我要和治君在一起,你们一定把他藏起来了!不要紧,告诉我他在哪,只要我陪着他,下地狱也可以。

  面容美丽的少女,此刻竟然狰狞如恶鬼一般。

  被彻底玩弄了啊,玩弄到连骨头渣都不剩。作为同为女性的家入硝子,不禁发自内心地感到愤怒。

  家入硝子皱着眉:你身体状态还很差。

  治君需要我的照顾。宫本纱纪跌跌撞撞地想要下床:他一个人是绝对无法活下去的,我需要照顾好治君,像他那样,一个人完全无法生存下去。

  少女颠三倒四地呢喃着照顾之类的话。

  五条悟一直沉默地旁观着,他冷不丁开口:太宰身上的伤,是你做的吗?

  白发咒术师进门之前仔细阅读了调查报告,太宰治在学校无疑是飓风风眼般富有吸引力的风云人物,无论是否喜爱他,都会不受控制地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再津津乐道地当作谈资。

  根据调查,太宰治有一位深爱着他的女友。

  【可恶,凭什么这种家伙能找到大和抚子一样的女朋友?】

  【纱纪酱要是我的妻子就好了!】

  亲手揉搓洗净衬衣,漂亮精致的便当盒,日复一日地接送等待,令人眼红心跳的狎昵接触,以及少女眼中,痴迷而又珍惜的爱意。

  无一不表明宫本纱纪,像对待自己的眼珠一样虔诚而热烈地爱着太宰治。

  她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的恋人?

  宫本纱纪侧过脸,像是不理解五条悟的问题,乌黑的眼珠怪异地盯着他:治君治君他生病了啊,我必须要治疗他,我想带他去看医生,可是治君说,纱纪酱要是能帮我包扎,就全好了呢。

  她惟妙惟肖地学出了太宰治的语气。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他得了什么病?

  宫本纱纪柔顺地摇头:不知道,但是治君需要看医生,我替他预约了外科手术,他身体不好,需要我照顾他。

  一声冷冰冰的、不含任何感情的嗤笑。

  少女看向发出声音的男人,而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掀开眼罩,那双似乎包含璀璨星辰的双眼,此刻漠然地凝视着她。

  如同神明一般。

  被你用刀割开了血管,当然需要看医生。他说。

  宫本纱纪慢慢、慢慢地低下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那股狂气被五条悟轻而易举地击散,半晌,她轻轻眨了眨眼,瞳孔空洞,再仰起头。

  治君在哪。

  家入硝子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她并拢五指,不轻不重地敲上少女后颈,对方身体晃了晃,向后倒下。

  家入硝子接住了她。

  宫本纱纪患上了**型代理性孟乔森氏症候群。她点燃香烟,吐出一个烟圈,但郁气却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虽然靠作弊在毕业后短短两年考取了医师执照,但家入硝子却是货真价实东大医科的优秀毕业生,可这种不常见并且隐蔽的精神病症,她却只在教科书上看见过。

  患者会谎称、诱发、制造被照顾者的身心疾病,属于最复杂也最高明的虐待形式,至于一般的孟乔森综合症患者的举动,属于非正常自杀行为。

  宫本纱纪无微不至的照顾,掩盖了她虐待伤害太宰治的事实。

  五条悟走出医务室,后沉默地靠上窗户,侧过脸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弱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凸显出男人英俊的轮廓曲线。

  怎么处理?家入硝子拎着啤酒瓶出来,以同样的姿势靠上窗户。

  五条悟:正常流程,如果你能做到,就把宫本纱纪遇到太宰这一个多月的记忆一并清理了。

  家入硝子稀罕地打量着他:怎么,突然想做慈善了?

  五条悟没作声,几秒后,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

  她的症状是被诱导的。五条悟收回视线:她被故意引诱进了一段根本不受她控制的关系,并成为了对方达成目的的工具。

  说到底,宫本纱纪才是那个受害者。

  第9章

  三轮霞站在东京繁华的街头,捏着一张和稿件一起寄来的的厨房用纸,她擦了擦手心的汗,厨房用纸上有一行端正优美的汉字,是一串地址。

  是东京车站附近的超豪华公寓。

  高昂的公寓管理费,不大却十分奢华的面积,以及能俯瞰整个东京的高度,据说能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律师、银行家这种体面的成功人士,作为一个可悲的贫穷打工人,是完全不敢高攀的。

  但是像小菅银吉先生那样的人,和这里真是太不搭调了。

  她这份工作是编辑,因为她足够努力,有幸被分去和小菅先生对接,在传统文学式微的文坛,小菅银吉的作品甫一刊登,就得到了轰动式反响,他的行文遣词都十分气派,颇有旧时遗风。

  她自己就是小菅老师的忠实书迷,虽然不太能体味里面的深层意思,不过小菅的文字实在太富有感染力

  就是内容实在太悲观了!考虑到小菅老师没准是昭和年代的人,能有这种想法,倒也不算出奇。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小菅先生是那种住在古朴旧宅中老派人士,再不济也住在一户建。

  蓝发少女站在铁门前,深呼吸并摁响门铃,出于尊敬,她愣是在门铃发出响声后又等了七分钟,才摁响第二次。

  这次却只是手指挨到门铃,大门就打开了。

  竟然是位容貌极盛的少年,他胡乱披着一件于他来说过于松垮、并不合身的黑色大衣,这种不正经的穿法无端给他增添了些狎昵的气息。

  啊呀,你就是三轮霞?对方并未展示太多尊重,舌头上好像压着什么,声音也含含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