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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临觞不能饭(2 / 2)


“是。”

车厢内,我看着宇文邕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的脸,笑道:“四公子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装,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宇文邕的眉心一动,仍是淡淡的语气,“闲话少说。”

我佯装轻轻一叹,“有一种人,惯会伪装,明明心里不开心,还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每个人伪装都是有原因的,有的人伪装是为了欺骗别人,可还有一种人更可怜,他们伪装居然是为了欺骗自己,假装不在意,假装漠不关己,假装强大,真是可怜呐!”说罢,我还恶意地用无比同情的目光投向他。

手臂突然一痛,却是宇文邕拿住了我的手腕,一把将我压倒,他冷漠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你在激怒我。”

难得看到他失色,我心里一阵报复的快意,“我不是在激怒你,我只是在说出事实。”

宇文邕的指节握得发白,我忍不住,另一只手握拳想要反击,却轻易就被他扣下了。

差点忘了,这人武艺卓绝,深藏不露,早几年前我便已在翠华山见识过了,我这点拳脚功夫如何敌得过他?

宇文邕扣紧我的双手,将我摁得紧紧地,雪亮的眸光威逼着我,“不想你的手被扭断的话,就给我乖乖说出天下地志图的下落!”

被我说到痛处,想转移话题?我冷笑反击,“不想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的话,就别妄想能用武力迫使我屈服!”

宇文邕手上猛地用力,向后一翻,我便仰面倾倒在了幽暗的车厢里,“你很倔是么?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倔强!”

“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额上有冷汗沁出,我忍痛扭过头瞪向他。

越来越痛,犹如一根紧绷的箭弦,随时要断开,我似乎要听到“咯咯”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了。我咬牙忍着剧痛,紧抿菱唇,抬高下巴,灿亮的目光与他对视,倔强的,执拗的,像是穿云破月的曦光,直直地要照到人的心里去。

近在咫尺的凝视,宇文邕明净如清霜朗月的眸子就那么一直盯着我。许久,久到彼此的目光都要凝成冰时,宇文邕的眸光微动,似是无法承受这逼人的目光,他率先甩开了我的手,将我推到一边,兀自地转过身,没再看我一眼。

我揉揉发痛的手,顾不上观察宇文邕是什么表情,只是心疼地看着我饱受摧残的手,轻轻痛哼。

车帘一翻,何泉的声音突然闯入,“陛下,于翼将军已派军前来,正于前方驿站接应陛下。”

确实有人前来驿站接应,齐刷刷的军队列队相迎,以二十人为一列,排四十行,清一色的玄色衣装,燕锦腰带,肃直挺拔,显示出一种精悍勇武的气势来。

领头的那名男子翻身于棕色马匹上下来,向宇文邕行跪礼,“晋国公听闻陛下出宫远游,甚是担心陛下的安危,遂命臣前来接驾,护送陛下回宫。”想必他就是何泉口中的那位于翼将军。

宇文邕毫不在意一笑,“左不过是出宫游走一趟,又不是头一回了,何必兴师动众劳驾这许多人?晋国公委实多虑了。”

照理说,宇文邕此次应是秘密出行,居然也叫宇文护知道了,看来宇文护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不知道在宇文邕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

视线触及到站在宇文邕身边的我,于翼一愣,问:“陛下,这姑娘好面生,她是……”

“是朕的红颜知己。”宇文邕的一只手轻轻地搭上我的肩,含情一笑,“还有,朕微服在外多有不便,你们只须称朕‘四公子’即可,不可泄露身份。”

“臣遵命。”

彼时已是暮色四合,苍苍隐隐,宇文邕一行人歇下了赶路的脚步,在一家客栈投宿了下来。

出行在外,客栈难免简陋。一方陈旧斑驳的榆木桌,上置青釉色茶壶,一张窄小的靠红格窗子的木床,被褥叠得整齐,屋子倒也打扫得干净,整间屋子看起来古旧简单而不失整洁。

“真是难为四公子了,为了掩饰事实,不得不在众人面前演戏,还得委屈自己与青蔷同宿一间。”我侧眉冷淡地瞥了宇文邕一眼。

“我倒觉得这是一种乐趣,因为我知道有人比我更难受。”此刻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宇文邕自是无需再装,带着笑意的眸子缓缓落在我的脸上,笑意到达眸底时忽而寒光乍现,冰刀一样朝我戳来,“我会盯着你的,无论你多么刁滑狡诈,有多少诡计,我都不会让你从我的手里逃脱,你逃不掉的。”

我顿觉压抑,坐在桌子一旁,不理他。

注释:

①标题出自西晋陆机《为周夫人赠车骑诗》“临觞不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