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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侠客有谋人不测(2 / 2)


“……那倒没有,”陶成章心中愤恨,不过还是实话实说了。如果说了假话,谁知道警察会不会到最后说自己涉嫌伪证而拘禁自己?“不过,他们用蒙汗药把我迷倒,然后挟持到这里,还朝我扔鸡蛋!”

见没有其他问题,警察总算放心了:“就这些?”

“就这些。”地上寒气沁骨,陶成章想站起身来。只是残余的药效,加上中午的酒力,让他不太好控制身体平衡,蛋清又很滑,一个趔趄,又要滑倒。

边上警察见状,连忙伸手搀了一把,蛋清、蛋黄混合着尘土,顿时染了他一手,黑乎乎、黏滑滑的,又腥味扑鼻,让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陶成章赶紧说道:“谢谢!”

他这一说话,近在咫尺的警察立马闻到他满嘴酒气:“你是不是喝酒了?”

“是……”这骗不了人。

警察心里暗自揣度:估计是他和别人喝酒,期间有些矛盾,酒友们搞的恶作剧。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警察最好还是不要掺和。想到这里,便说道:“喂,年轻人,天可是冷得厉害,你最好赶紧脱掉外衣,擦干身子,快点跑回家!要得了伤风感冒,可就大事件啦!”

日本警察可没好心到能在大冷天脱下自己外套给一个陌生的中国留学生,然后自己挨冻的程度。不过他的建议倒是蛮有建设性的。

可陶成章自己知道自家事:长衫里面那是真空啊!这要是脱了长衫跑回去,可就成了标准的裸奔。以后一提“陶成章”三个字,别人就会想:哦,就是那位从东京码头裸奔整个东京市区的猛人吧!自己脸面还往哪儿搁?

在一旁,蒋志清朝赵景行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怪不得你要给他剥光,还给他套上一件长衫,原来你是成心让他难受啊!”

“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赵景行笑嘻嘻地说道,“他敢朝先生扔鸡蛋,我们就扔他一身;他先生感冒烧,我就让他大冬天的裸奔!”

“行止,你小子实在是太坏了!”旋即蒋志清想到一个问题,“我今天中午跟同乡打听陶成章的地址,他下午就被人给敲了闷棍,有心人一想,肯定就知道是我干的。以后见了同乡,我可怎么办?”

“怎么办?以后你再和同乡见面,正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们揍得你两眼泪汪汪!”朱绍良没心没肺地笑道。

蒋作宾也凑趣道:“听闻高论,不觉诗兴大,特赋诗一。”说罢,曼声吟咏道:

老乡见老乡,

两眼泪汪汪。

要问为什么?

背后捅一枪!

众人不禁捧腹大笑,连声赞道:“好诗!好诗!”

天渐渐黑下来,寒气顺着周身的毛孔往骨子里钻。陶成章此时却毫无办法,他身无分文,又脏兮兮的,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异国人,想寻求帮助那是千难万难。好在他是光复会的会,交游广泛,在港口不远处有他认识的熟人。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眼下只有鼓起勇气,拼着最后的体力,尽早赶到那位朋友家。否则今天真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陶成章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去。他一动,围观的人群就如同《出埃及记》中耶和华分开的海水,神奇地让出一条路来。最终他慢慢融入夜色之中,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外。

话说陶成章到了朋友家之后,连冻带气,便卧床不起,缠绵病榻近一个月才恢复元气。不过在同盟会和清朝驻日公馆的双重压迫下,光复会在留日学生的声望和地位却一蹶不振。

至于是谁扔了自己鸡蛋,陶成章用膝盖想,也知道是知道此人必与孙元起有关。有心想找孙元起复仇,可那时孙元起早已返回国内,这口恶气只有憋在胸中,留待后日了。

孙元起病情并不严重,主要还是心理原因。休养几日,便平复如初,但终究还有些意趣怏怏。孙中山、梁启两巨头先后前来拜访,也只是强打起精神陪着说几句话,便端茶送客。赵景行、阎锡山等学生再次过来,绘声绘色地说了他们的复仇行动,才让孙元起勉强一乐。

通过和孙中山的交谈,孙元起总算明白为什么光复会会员称自己是“汉奸”、“走狗”、“包衣奴”了。原来在出国前,郑孝胥、张謇、汤寿潜等人找上门来,想让自己加入预备立宪公会。自己当时摆了他们一道,说自己要“考虑数日”,结果第二天便飘然出海,身如黄鹤,杳无踪影。

等第三日郑孝胥、张謇等人上门拜访的时候,才现孙元起早已出国去了。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形势所逼,他们决定也摆了孙元起一道。没过两日,他们便在《预备立宪公会报》上公开刊文,宣称本会全体成员公推孙百熙先生为会长。《字林西报》、《申报》等纷纷转载,喧嚣一时。那时候孙元起正在欧洲,哪里知道他们的这些举动?

仔细琢磨一回,孙元起觉郑孝胥他们用了“公推”二字,还真是进退自如:先,他们确实是和自己商议了的,尽管自己没有正式答应他们。其次,预备立宪公会是“推举”自己做会长,只表明会员对自己的认可;那是他们的一种态度,无论自己答不答应,都不会影响这个“推举”的结论。只有做不做这个会长,才需要自己表态。

老奸巨猾啊!孙元起摇着头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