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泽拉姆耸了耸肩：“看来您是真的误会我了。我们魅魔对于幼崽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正相反，我很喜爱幼崽，而且我们很清楚，只有健康长大的幼崽，才是会有正常渴望的男女。‘曾经’我们可是幼崽的保护者，许多种族都愿意在我们的领地内生活，您不知道吗？”

  昆茨确实不知道……大火苗关于崩乱纪元的记忆是高度压缩的，毕竟那段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了。唯一“正常速度放送”的，就是他和女首领确定关系后，两人的几次简单又甜蜜的交流，他们共享一枚野果，或者在月夜下的拥抱——在各种物质都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他们的浪漫可想而知都是简单而平实的。

  所以，它的试探等在这里。

  “我们去蒙罗非吧，听说您喜爱美食，我的府邸里已经为您准备了一桌美食。”

  “好。”诺尔泽拉姆不再提及蘑菇镇了，“我十分的期待。”

  队长和万一点他们等在城堡的门口，诺尔泽拉姆看了一眼队长，昆茨觉得它好像透过队长，看向另外一个人：“你们曼托恩家的直系子孙，总有差不多的命运。按照你们的人类的话说‘盛开得太美的花，总会让人伸手采摘’，但你看起来运气最好。”

  它的领地距离歇尔弗帝国没有十个十万八千里，也有九个，猴哥儿翻跟头都得翻上一阵。但它竟然知道曼托恩家族？

  双方在餐桌前坐下来，虽然各有心思，但种花家的美食，确实从来都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吃饭的过程中，诺尔泽拉姆虽然没露出大鼻孔，也没喷吐硫化物蒸汽，但它的蹄子每隔一会就会在餐桌下面发出踩踏地板的哒哒声。原本想着边吃饭边谈判的昆茨，但看着对方埋头苦吃的状态，众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进餐结束后，诺尔泽拉姆再次变成了连眼白也是鲜红色的状态，它坐在那，端着一杯奶茶，不时的舔着嘴唇，在昆茨说话之前，抢先说：“太阳领主，我们做个游戏如何？你给我端上一份食物。”它伸出手指头点着昆茨，“包括主食、主菜、饮品，三种加起来才算一份食物。我每吃完一份，就会告诉你们一件事。如果你们让我说出了一百件事，我就带着我的子民加入你们。”

  所有人：“……”

  “别那么看着我。”诺尔泽拉姆笑了起来，“我是恶魔，不是人，我顺从自己的欲望。而且我可以在这用我自己的灵魂发誓，这个契约是真实的。

  或者，我赠送给你们一件事。知道为什么我们很残暴吗？因为我们是通过吞食精神力来成长的，而且我们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最好保持愉悦快乐。所以喜欢虐杀是最简单直接的，智慧生灵最佳，因为他们死亡时的恐惧与憎恨更凝实，指向性也更强。

  当然，我们魅魔偏向于让猎物在极乐与痛苦之间左右摇摆，毕竟总是吃一种滋味也是会腻的，另外，时间持续越久，他们提供的精神力质量反而越好。

  这么说起来和神祇也差不多，大家都是靠精神力吃饭的。我们自己也传说，我们曾经是神呢！哈哈哈哈！”

  它说了一个没有人觉得可笑的笑话，也只有它自己会笑得开心。

  “啊~~我有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其实虐杀早就无法让我觉得快乐了。”诺尔泽拉姆无奈的叹气，“倒是打击一些自以为是者的自信，才让我轻松一些。而食物……我从没想过我的舌头能够获得如此巨大的满足。我没有获得精神力，但我自身的灵魂获得了满足。这滋味太美妙了……”

  一份米饭、松鼠鱼，再加蛋花汤被端上了桌。

  这种拼菜式的情况，种花家更是无所畏惧！当然，花大力气上国宴就算了……

  “我们恶魔也并非铁板一块，甚至某些大君无意踏足陆地，祂们对深渊的生活很满意。但裂缝崩溃，恶魔大片死亡的情况把祂们吓着了。我们不上来，并不代表你们会放过我们。”诺尔泽拉姆给了昆茨一个飞吻，“这要感谢你和你的格叽格叽们了，太阳领主。拿纸笔来，我给你们画出大概的势力图。”

  虽然它画的势力图很抽象，但大概还是能看出来的，相对于过去对恶魔一无所知的情况来说，这份势力图还是干货很足的。

  馒头、锅包肉、酸辣汤。

  “据我所知，还有至少六个国家就要打通深渊了，这份食物值得三个名字……”

  炸酱面、拔丝甜面筋、鸡汤。

  “人类、矮人、地精、蜥蜴人……除了这些东西外，你知道有神祇也正在和我们勾勾搭搭……”

  食物一份一份的上着，诺尔泽拉姆说了很多，但每一次又不是前后相连的。就像是他搬出了一大盒拼图，随随便便抓出了一把，它的表情就像是在说“还想要更多吗？它们在我手里，要看你是否能让我开心了。”

  当吃下了第九十八份食物，诺尔泽拉姆的鼻孔已经变得巨大了，甚至它整张脸都发生了改变，颧骨变得有棱有角，眼睛大了一倍，皮肤从白色变成了朱红色，这个模样的魅魔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已经完全称不上有魅力了。

  “你不是遗民。”诺尔泽拉姆说，它巨大的红色眼睛有些迷离，看起来就像是喝醉了，“这些并非来自于遗民的传统，我曾经进入过他们的世界，平和，呆板，无趣。相比之下，现在就好得多了。”它咯咯咯的笑起来，声音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即使在地下，我也总能听见地上的生灵们对恶魔，对深渊的恐惧嘶喊。可其实我们根本没在那。咯咯咯~

  哦，对了，只是这一句话可不够一件事，您看，我们恶魔是十分遵守契约的。你虽然不是遗民，但很显然，你知道那久远之前的事情，那些现在的诸神也不知道的事情。那么……你知道大封印其实是一场背叛吗？是如今的诸神对于曾经战友的背叛，诸神说要合大家的力量建立大封印，但可没告诉他们，要把他们的灵魂也当成材料。被封印进去的除了英雄，还有很多也是神哦。看起来，连你不知道。”

  “谢谢您的配合。我们没有食物了。”

  “嗯？”诺尔泽拉姆意外的看着昆茨，它虽然没有太放肆的窥探四周，但也能感知到，门外浓郁的食物的香味，“好吧，看来你拒绝了我们的合作。但只有九十八份，我可以再吃一份。”

  昆茨摇头：“九十九，你已经说了九十九件事。而刚才你定下的契约，是说出一百件事，而不是吃一百份食物。”

  “这可真让我感动，我说的每一个词语，你都记得那么深吗？”诺尔泽拉姆捋了捋头发，他的脸渐渐恢复成了清秀的模样，“经过了崩乱纪元，再经过英雄纪元，还有六千多年的深渊生活……其实我们恶魔已经无意占领整个世界。甚至我们对你们的文明充满了好感。毕竟，我们恶魔是真的不善于创造，而只有你们这些和平生灵才能让生活更美好。”

  它看了看四周：“餐桌、椅子，美丽的服装、首饰、艺术品——不要以为恶魔不了解艺术品，我们很喜欢欣赏艺术品。其实如果去桑尔比看看，您就会发现虽然掌权者死了，但平民在我的统治下过得比他们在贵族统治下要好得多。

  我们只要一小块土地，甚至我们也可以信仰神的，遵守神的信条，建立神殿，出任神职者。就只是多一个种族而已。至于那些哥布林、小劣魔之类的，那和我们魅魔不是一个物种，它们敢来侵扰平民，会被干脆杀掉的。”

  “那你们可以去无人地带。”

  “呃……您让我有点生气了，太阳领主，我已经说了，我们不善于创造。没有其他种族，我们要怎么种田、建造房屋和纺织呢？”

  “……”好像从哪听说过类似的情况，还有另外一个国家对于占领别人土地的事情“坦诚”到无耻吗？

  “而且，你不想了解更多吗？契约为证，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实的。而且，以后我们一定会遵守法则的。”

  “在现在的生活能让你们感觉到快活的情况下。”

  “嗯？”诺尔泽拉姆眨眨眼，“难道你们不是这样生活的吗？强大者拥有更广阔富饶的土地，更多的奴隶，更美丽的配偶。”它看了一眼队长，“大封印曾经改变了这一切，但这也导致了强大者感觉到了不平衡，否则，我也不会在这跟您说了，不是吗？”

  “您觉得美味的食物，因为有厨师根据不同的方式处理食材，进行烹饪。即使方法不同，食物最终的口味也不同。但规则就是规则，生活也是，我从来都不是弱肉强食的信奉者，更不喜爱绝对的自由，我更喜爱在法律的限制下，无论强者弱者都可以获得公正。”

  昆茨自己就是弱者，如果他遇见的人都跟他说什么弱肉强食，那他一定是最早被淘汰的。可他一路走到了现在，因为有无数的人在他的前方为他照亮前路，在他的身后推着他前进。

  “你的话是真实的，更真实的是你的态度。今天你想要享受美食，你就愿意结盟。那么当有一天你们对美食厌倦了，或者寻找到了更好的食物，你就会背叛。而当时已经被你们短暂假象所影响的我的子民，将会承受巨大的损失。所以，九十八就好，我们的付出，得到了远超于一份食物的情报奖励，足够了。”

  恶魔是敌人，只能是敌人。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昆茨就从很多人那了解到了这一点。包括背叛了的莫瑞亚在内。

  诺尔泽拉姆看着昆茨，沉默了片刻：“真遗憾，我真想现在就杀掉你。但是……”他指了指头顶，“看着你的‘祂’太多了。但你觉得，祂们了解到你已经知道了祂们是背叛者之后，还会继续与你合作吗？”

  “会。”昆茨毫不犹豫的回答，“六千多年的事情太久远了，和现在我们与诸神的合作能有什么关系吗？”

  昆茨其实有点紧张，他猜到为什么他一直心有异样了——他知道了诸神的背叛大概真的无所谓，但如果诸神知道了他是大火苗通过秘法留下的直系后裔，那大概就要“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