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人便有亲眷有私心，做事时都想尽量照顾自己的亲人。然在果子收购这一块倒还好，因着作坊效益好，只要果子符合要求，便都可以留下。人手这一块，作坊效益越好，需要的人便越多。村民们也不是不知晓这般做下去，保不齐方子保不住，但是架不住眼前需求量太大，能给他们挣来的银钱太多。

  而且果子又有季节性，果期一过，便是他们想做也没原材料了。所以只能赶着盛果期的时候，能多做一些便是一些。

  于是也不知是从谁开始的，作坊里开始多了一些外村的人。

  村民们对此倒也有应对的防备，那便是只安排这些外村来的人做一些筛选清洗等无技术含量的活计。后面的制作这一块，他们是严防死守的。

  但即便如此，问题还是来了。

  这一日傍晚，林立文等人刚从茶园忙完回到村子里，便见着他们借宿的里正家中聚集了好些村民们，正一个个的神情激愤的很。

  “这是出了何事？”林立文问道。

  大家瞧见林立文来了，倒是立刻便安静了许多。然后里正上前来，对着林立文无奈的回答：“大人，有人将咱们作坊里的方子传出去了。”

  对比起村民们的愤怒，林立文却一点没生气，还很是平静的询问大家：“村中知晓方子的村民有多少？若是我没说错的话，应是大家都知晓的。”

  “那你们可能保证，谁都能咬死了方子，这辈子都不往外泄露？也莫急着回我说你们能，你们看，今日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村民们顿时安静下来了。

  今日泄露方子的是村中一老妇，因为心疼外嫁女在婆家日子难熬。而这次她那闺女又正在作坊里做事，便时常对着老妇哭诉。

  在闺女这数次的哭诉下来，老妇终于还是没忍住心软，偷偷将方子给了出去。

  虽说闺女得了方子后肯定没法借助林立文这边的关系，但如今益州城内也兴起了风潮，好些蜜饯铺子都肯收的。

  老妇想的是，闺女挣的银钱并不跟村里的存在竞争关系，便觉得给她方子也没什么关系。

  而如老妇这般动心的，村中不可能只有她一个。

  只是别的村民们或许做得更为隐秘些，又或许他们还没来得及这般去做。

  “再者，若是有那贵人或是商者前来村中，对你们私下许以重利呢？重利不成，再使手段威胁呢？”林立文又接着反问大家。

  村民们这会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林立文这时又道：“我在这村中一日，他们暂时还不敢乱来。可我一走，这种事情是迟早会发生的。”

  所以别看眼前的银钱好挣，在没有过强的背景下，老百姓根本护不住技艺方子。而林立文更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些。

  林立文继续说道：“其实方子虽然泄露出去了，但只要果木还在，银钱一样能挣得到的。”

  这就跟之前的米粉和甘蔗一样，正是因着方子传播出去了，各地才会出现那么多的作坊。

  这种作坊的出现，虽不能如现在这般一个村子独享而挣来的银钱多，但它却能使得更多的人因此受益。

  而这也是林立文最想要的目的。但是这些话，对于这个村子里的人来说，他们是没办法理解和接受的。

  但对于村民们有他们自己的利益要顾这一点，林立文却是能够理解的。

  他们谁都没有错，只是所处的位置不同，所考虑的事情便不一样。

  第178章 齐心

  可即便林立文这么说了，村民们此时对于将方子泄露出去的老妇依旧十分的气愤。便是老妇的儿子儿媳们，也一样生气埋怨。

  在他们看来，便是老妇要可怜外嫁闺女，可以直接给些银钱上的帮助。但是技艺方子，却是万万不能行的。

  对于这种事关村利益的事情，林立文不方便插手去管。他只继续问大家：“若此时，有那商者下乡来按过去的价格收购荔枝和桂圆，你们可卖？”

  “自是不能卖！”

  “那般低廉的价格，如何卖得！”

  “正是……”

  荔枝和桂圆在北地那边，也是极为稀罕的水果。甚至作为鲜果时，荔枝在京城还曾经出现过得用金子抢购的现象。

  原因还是因为交通不便利，而荔枝极为不便储存，因此路上耗费巨大。商者们为了能将荔枝及时的送去京城，往往得用上上等的宝马日夜不歇的赶路。

  这种情况下，荔枝身价昂贵也是必然的。

  而荔枝和桂圆做成的果干，在北地那边更是果干里的奢侈品行首。

  但这两样，在产地的价格却只是比寻常水果贵了些许，却绝对称不上高价。尤其是商者们下乡大肆收购时，价格还要压上一压。

  之前便说过了，时下老百姓连县城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去上一次，消息严重闭塞的他们又如何能知晓在北地贵人们那里，荔枝和桂圆是何等的身价呢？

  可如今不同了，村里的人不仅知晓，他们还卖过高价的各种果干蜜饯后，自是不愿意再以那般低廉的价格售卖给商者们了。

  林立文听闻大家说的，便笑道：“果木都是你们自己种的，地也是你们自家的，那么便是商者得了方子，不也一样要先来与你们购置果子？”

  时下跟现代还有不同的一点便是，时人并不注重水果，所以以商业经济为目的的去进行大面积水果种植更还未曾有过。

  这在商者和贵人们看来，也毫无必要。毕竟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在运输上面，而不是果子的产量上。

  商者们赚的是贵人们的钱，走的便也是低量高利润的路子。

  这便也给了林立文机会。

  因为商者们确实靠着本钱和关系抓牢了运输，各种技艺方子还有销售。但别忘记了，再好的运输，技艺方子和销售模式，都离不开商品的原材料啊！

  林立文：“所以咱们身上最值钱的，并不是技艺方子，而是咱们种地的本事，是地里的产出。”

  村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