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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2 / 2)


  周卿玉这次回来只休整三日,明日下午便又得启程回宫。凌风凌云不在,屋内就周卿玉一人。难得清闲,他此时正一身亵衣散发在作画。

  窗外响起一阵悉索声。

  周卿玉正勾勒的手一顿,微微抬眼,就见洞开的窗户窗棱上忽地多出了一只手。一刻钟,又多出一只。两只手手指纤细白皙,不知在哪儿抓了什么指甲缝里有些黑乎乎的。此时那两只手正死死扒着他的窗,仿佛用了吃奶的力气,指尖都抠得发白了。

  “……”

  与此同时窗外的夏淳背着她的小竹篓子,一脚勾着墙一脚弓着,正艰难地往上攀。周卿玉提着笔就这么冷眼看着倒想看看这人要做什么。

  夏淳脚下忽然滑了一下,脑袋向上仰着,一只脚茫然地寻找支点。东踢西蹭的,终于给她找到了个搭脚的地儿。她一只手翻到自个儿的后腰,伸进从小竹篓子里掏啊掏,抓了个青蛙颤颤巍巍地往上举。

  周卿玉一声不吭地看着,就看到那搭在窗子上刚离开不久的手忽然又颤巍巍地冒出来,然后,在他的窗棱上放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蛙。

  小蛙爪蹼原地转了个圈,正对着周卿玉:“呱呱。”

  周少傅:“……”

  一炷香,那只手作孽一般地又举高出了窗棱,再放一只。

  三只指甲盖大小的蛙排成一排,鼓着肚皮呱呱叫两声,然后噗地一下跳进了屋里。周卿玉额头的青筋跳了两下:“凌云凌风。”

  角落里站着的两个侍卫打开了门,绕到屋后,将攀在墙上的人给提溜了进来。

  “等下!等下!大哥我没干坏事!我真的没有!好吧,大哥我错了!你放我下去啊!要断气了,衣服勒我脖子了!锁喉锁喉!咳咳咳……”

  夏淳一屁股坐地上,抬头就看到长身玉立在桌案后头的男人。男人狭长的眸子在烛光中尤为深邃,他微蹙着眉头,冷冷俯视着地上的人。摇曳的烛光仿佛碎在他眼睛里,目若寒星。夏淳摸摸脖子,仰脸冲他灿烂一笑:“公子,奴婢方才发现有几个小东西溜进你屋里了,奴婢这就来帮你抓!”

  “小东西?”周卿玉轻嗤一笑,清悦的嗓音微微嘲讽,“该不会是院里青蛙?”

  “咦?公子你瞧见了?”夏淳顿时惊喜,丝毫没听出嘲讽之意。她迅速爬起来,作势便满屋子找起青蛙来。一面找一面她还拍了胸脯包证:“公子你莫忧心,奴婢这就替你全抓了,绝不叫这些小东西扰了公子的清净!”

  周卿玉没忍住嘴角一抽。

  夏淳浑然忘我,不自觉的人是丝毫没有羞愧之心的。

  她这儿看看,那儿瞧瞧,最后一脸无辜纯良地指着墙角一只小青蛙兴奋道:“这有一只!奴婢眼真尖!”说着她就扑过去,动作迅速敏捷的堪比猫捉老鼠,然后献宝似的给屋里三个人看:“奴婢可会捉青蛙了!不仅捉青蛙,捉虫子捉蝴蝶,奴婢样样拿手!”

  凌云凌风:“……”

  周卿玉额角突突地跳,他复又提起搁在笔架上的笔。沾了些笔墨,看了一眼凌风,复又低下头继续作画。凌风心中简直佩服起了夏淳,有胆子撩虎须撩到这份上,也算是人间一等好胆量。于是他钦佩地提起夏淳的后脖领,迈开大长腿,将人一把丢出了屋外。

  夏淳原地爬起,半点不气馁。昨儿她连屋都没进去,今儿好歹进里屋了呢!

  拍拍屁股她麻溜地爬起来,一溜小跑跑窗边,冲着高出她头顶的窗里喊话:“公子,公子奴婢名唤如花,小名夏淳,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啊!”

  窗里出现了凌云那张石块脸,他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底下娇小的人,然后啪嗒一声关上了窗。

  夏淳嘿嘿一笑,捡起她的小竹篓子,颠颠儿地回小楼睡觉。

  凌云凌风习武之人,听着哒哒的脚步声跑远,有些不解:“公子若是不想看见这丫头,不若打发了走?”

  周卿玉沾了点朱墨,细细点缀:“不必。无伤大雅,随她去。”

  ……

  翌日日晒三竿,夏淳起了发觉,素来勤勉勇当第一的秋香竟然还在屋中。初春暖冬倒是不在,约莫已经去主院了。这点不奇怪,毕竟她们三个野心勃勃,立志要当承宠第一人,只是秋香居然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秋香白了夏淳一眼,披上褂子,扭着腰去小厨房端朝食。

  夏淳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对她也没多少兴趣。撇撇嘴,晚她一步也去小厨房。

  小厨房的厨子赵师傅自打四个姑娘来了,对四个姑娘都颇为照顾。毕竟这四个被送来是何意,玉明轩的人都清楚。虽说未承宠,但他们公子这才回来两日,后头的时日还长着,往后还有的比较。所以在吃食上从来给得大方。

  一人给了一份吃食,秋香拎着吃食便一摇一摆地走了。夏淳提着她的一份,坠在她身后眼睁睁看着秋香拎进屋,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古里古怪的。

  古里古怪不至于,只是秋香昨夜琢磨了一夜,寻思出来其中有问题。

  事实上,打从她们四个一进玉明轩,秋香就觉得奇怪来着。按理说她们四个被周家老夫人安排进来干什么的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可玉明轩的管事嬷嬷,不知为何就是不待见她们,不仅如此,连面子上都过不去。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但一想张嬷嬷可能怕她们得了势分她的权,由此不理不睬说得过去。可昨儿一看明显不是,她们跟凌风凌云没冲突,这两人也不准她们靠近周卿玉。况且她昨日只是替主子递了一杯茶,人都没靠近,就被罚到门外去跪着,忒不合常理。

  秋香就在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秋香说是京城农家出身,其实也不全是。她一个泥腿子家中无权无视,除非撞了大运,否则哪里有门路学得她这一身本事?秋香会读书识字,弹琵琶吟诗,只因她认了一个暗娼门子的妓子做干娘。秋香打小嘴甜,跑得勤,这才学了些本事。

  不过没正经进学,说的读书识字不过堪堪够闺中逗乐,只是将她干娘弱柳扶风的柔弱做派学了个十层十。她一个女儿家,不必考科举,学些闺中逗乐的也足够。倒是因着与娼妓往来多,看的多,男女之事自然也就想得多。

  主子回来两日,她们便接二连三地吃瘪。不仅她一个,就是初春暖冬甚至如花那个一看就迷人眼的狐媚子都近不得周卿玉的身,她这不免就起了疑心。

  她们伺候的这位主子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想想可能,否则这位天仙主子都过了弱冠年岁,后院里无妻无妾,连一个屋里伺候的都没有?秋香忧心忡忡,若这主子当真是个绣花枕头,她们几个就是眉眼抛给瞎子看,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可能完成老夫人的交代!

  因着存了疑,秋香打算再观察观察,这几日轻易不往主院凑。

  夏淳可不知秋香心里的小九九,她吃罢了朝食,擦擦嘴便又往主院去了。

  周卿玉今日下午便会离府。这消息不是什么秘密,院里四个姑娘自然都知道。夏淳觉得她作为贴身丫鬟,自然该帮着主子准备行装。只是她赶到主院之时,周卿玉的行礼早就叫张嬷嬷带人收拾好了。

  夏淳在外间儿站了站,主子不在,就凌云凌风在搬主子的箱笼。

  听说这些个箱笼是庄子上送来的新奇吃食,夏淳摸着下巴心里就在想,果然周卿玉是欢喜吃些甜口的小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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